同学们好！
与天地自然相比，我们人类，无论是作为个体还是作为整体，其实都是极其渺小的。面对天地自然，人类难免有时会遇到某种突如其来的、不可预测的天灾，例如洪水、地震、瘟疫之类。人们在这种巨大的、不可抗拒的灾难中，产生不同程度的忧惧、抑郁，也是很正常的情感反应。相较于掌握了先进科学技术的现代人，古代人在巨大的天灾瘟疫面前所感受到的那种惊恐和无助之情，可想而知一定是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。疫情期间我曾想，我们文化传统中那些古代的圣人，在遇到不可抗拒的灾难时，会是怎样一种心态？想来想去，脑子里跳出八个字：乐天知命，不忧不惧。我认为我们的古代圣哲，在遭遇类似今天新冠肺炎疫情流行这样的灾难时，大致就会是这么个心态。
但是，这八个字，尤其是其中“命”与“知命”的深意，到底意味着什么？很值得我们去细加理会。古汉语中“命”是个多义词，其本义是“从口令”，意为用语言发令，也即命令、命名的“命”，但是后来又引申出“天命”“命运”“生命”“使命”等等语义，且既可以做动词也可以做名词。我们汉语言的一个奇妙之处，就是在这种一个词相互关联的引申义之间，深刻地隐藏着中国古人的某种思维方式和哲学观念。
从根本上说，我们人类的“命”是“天”给的，谓之“天命”。《中庸》曰：“天命之谓性”，《郭店楚简》也说“命自天降”。没有“天”哪有我们人类？进一步说，自然界的万事万物，包括新冠病毒，也是“天”降的“命”。故孟子说“莫非命也”。西方某些自由主义信徒狂妄地认为人生来是自由的，而我们中国哲人却明白：再怎么“自由”你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，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就是“天命”。人类可以努力去理解“天命”，并以彻底认知天命为终极目标，但就生存于现实时空中的人群而言，我们的能力在“天命”面前总是有限的，难免会有感到惶恐、沮丧、无助的时候。《论语》记载，孔子的弟子冉伯牛得了恶疾，孔子去探视他。伯牛得的可能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病，类似新冠肺炎。所以孔子没有进屋，只从窗外把伸手进来拉着伯牛的手，伤心哀叹曰：“亡之，命矣夫！斯人也而有斯疾也！斯人也而有斯疾也！”孔子眼看着染疾垂危的爱徒，自己却无能为力，无可奈何，只能将其归之于“命”！我们可以感受到孔子此时内心深切的悲哀与无助。庄子说“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”。既然不可奈何，也只能安然接受，保持淡定。过度的惊恐、慌张，或者一味怨天尤人，根本于事无补。所以中国古人常说要“安命”“畏天命”。
然而，我们不能把“知命”“安命”“畏天命”理解为无所作为的听天由命，也不能从西方宿命论的意义上来理解我们古人所谓“命”。“安命”的“安”，是“既来之则安之”的“安”；“畏天命”的“畏”，是“敬畏”的“畏”。面对突如其来的天灾，人类首先应当有敬畏之心，然后以安然接受的态度，冷静、认真、务实地来应对。中国人历来相信“天无绝人之路”，天既降下大灾，亦必有对付大灾的办法，只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而已。古人把天灾看作是一种“天谴”，然后以虔诚的态度在自己的所作所为中找原因，纠正自己所犯的错误。我们今天固然不会再有古人那种迷信，但是我们的领导人将大疫视为对我们治理能力的“大考”，把危机变为发现我们工作中“短板”的契机，这其实也体现了我们中国传统哲学那种善于因祸为福，转败为功的大智慧。这次中国之所以能取得抗疫的初步胜利，原因是多方面的，但我觉得与我们文化中对天命和生命的敬畏之心，以及“既来之则安之”，冷静认真处置的态度，是分不开的。反观一些西方发达国家，医疗系统投资比我们大，医疗设施比我们好，结果面对疫情却遭遇失败与重创，原因也是多方面的，但至少也跟这些国家某些领导人和部分民众狂妄自大，傲慢轻视，缺乏敬畏之心，未能认真应对有很大关系。
其次，对我们每个个人来说，“知命”也意味着善待与珍爱我们自己的生命。我们的“命”虽然是“天”所赋予，但既已赋在我身，则我对自己的“命”也就负有一份责任，我们对自己的“命”也并不是完全无能为力的。我们传统文化讲“天人合一”，在这个“命”字上也有体现。“命”既是“天”所赋予的，也是属于我们每个人自己的，就是我们的“生命”。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珍惜、呵护自己的“命”。孟子说：“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”。明知那堵墙摇摇欲坠有倒塌的危险，却站在下面不知避让，那不是“知命”，而是找死。如果放在今天，孟子也许会说：知命者不与众人入密室而不戴口罩，知命者外出归来必彻底洗手……。虽说死生有命，孔子去探视得了传染病的伯牛，仍然是注意自我保护的，因此没有进屋，只在窗外表示自己的悲痛。珍爱生命，“重生”“卫生”也是我们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。我们古人所追求的“五福”，就包括健康安宁终其天年。“人命关天”也是我们自古以来的一个重要价值观念。这次新冠疫情中我们也看到，我们国家始终将人民的生命和健康放在最优先地位，不惜代价全力救治每一位患者，充分体现了我们传统文化“重生”的价值观。我们个人有什么理由不做好个人防护，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呢？
再进一层，“知命”还包含勇于承担自己的“使命”的含义。我们每个人都是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，同学们将来毕业走向社会，都会承担一定的社会角色，肩负各自的使命。不管是担任领导、科学家、医生、教师，还是其他任何职业，既有其“名”，即有其“命”。这个“命”也可以说是天赋予每个人的使命。所以我们常说：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，教书育人是教师的天职，等等，所谓“天职”也就是把自己所从事的职业认定为天赋予我的使命，必须勇于承担，无所逃于天地之间。《左传》里记载春秋时邾文公得知迁都虽然对国家民众有利，却对自己的健康不利后，仍然坚持做出迁都的决定，因为他知道自己“命在养民”：作为国君，他的使命就在于保护民众利益，即使因此而损害了自己的生命，那也在所不辞，义无反顾。结果他在迁都后不久病逝。君子对此评价曰“知命！”邾文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，对得起“天命”，也成就了自己生命的价值。疫情在武汉爆发后，我们看到一线医务工作者及时发出警示，报告疫情，明知风险极大却仍然坚守在门诊第一线；我们的科学家以极快的速度测出了病毒的基因序列，及时向世界公布；中央和各地政府及时部署抗疫措施，统筹调度抗疫资源；全国成千上万的医务工作者纷纷报名，不顾个人安危，迅速驰援武汉；许多默默无闻的普通劳动者夜以继日，奋战在抗疫前线……他们都在用“生命”勇敢地担负自己的“使命”，都是“知命”的君子，是我们的榜样。我们普通大众虽不可能都有机会奔赴抗疫第一线，也不能只做“吃瓜群众”。其实我们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使命。不管疫情如何发展，在做好个人防护珍爱自己生命的同时，当教师的，还得想办法搞好教学与科研；当学生的，也得想方设法继续自己学业。该干啥还得干啥，因为这也是我们的“命”，不可逃避的使命。
总之，敬畏天命，珍爱生命，不负使命，三“命”一体，才算是真正的“知命”。以此“乐天知命”的态度来应对疫情造成的困难，则何忧之有？何惧之有？泰然处之，居易以俟命而已！谨以此与同学们共勉！
（企鹅电竞竞猜：徐克谦）
